【漢康】即便如此我始終都渴望著愛 04 (END)
——愛是什麼，你若是在其中迷茫了後悔了，一但失去了自身最為拙劣的情感偽裝，當你直視手中空無一物的現實，這就是最令人瘋狂的懲罰。
日子過的很快，暴風雪的夜跟著晝夜交替的地平線緩慢地翻了頁，就像是漢克又長起來的鬍子，所有的日常都回歸了最普通的樣子。
康納的手臂終於修好了，好長一段時間沒辦法正常作業的仿生人在身體回歸於完整的那一天終於鬆了口氣，至少他不用再因為那隻無法使用的手臂而煩腦該怎麼去搶漢克手裡高熱量的甜甜圈。
「康納，仿生人會做夢嗎？」
「基本上來講，我們是不會做夢的。」
康納對著漢克微笑，同時將對方想從他手下順走的甜甜圈輕柔的拿回來。
「他媽的，你們就是一群永遠不會失眠的小混蛋。」
「別氣餒副隊長，今晚氣溫回暖，您可以在公園多跑三圈來獲取一個甜甜圈。」
漢克對仿生人搭擋的建議嗤了聲，滿臉的不屑。
康納默數了四秒後，漢克轉過頭來。
「……我去跑，你要負責去幫我買甜甜圈。」漢克惡狠狠地說，「我要巧克力和草莓的。」
「Got it.」
康納對漢克笑的像加了好幾顆棉花糖的焦糖奶茶，甜膩的讓人有些噁心。
新的組件發揮的十分優秀，康納悄悄地握了握拳，檢查自己身上換上的右手是否正常運行，他的動作恰好被漢克看見，只見老警探挑起一邊的眉頭問了句。
「你的身體好了嗎？」漢克好奇的看著康納，要知道在昨天康納還像個重傷患者掛著無法動彈的手臂。
「還有一點不適應，但都在控制範圍。」康納對漢克揮了揮示意，「不過被囑咐這陣子要小心一點使用，生產工廠因為前陣子的革命停產了一陣子，要是再受損就沒有多餘的配件讓我更換了。」
「那還不多休息。」漢克翻了個白眼，「省得你一天到晚在這裡煩我。」
康納眨了眨眼，他思考了一下該如何回答。
「如果我的存在真的造成困擾，那我會……」康納的突然聲音低了下去，聽起來可憐兮兮的像隻被拋棄的小狗。
「——老天，你們仿生人真的連一點幽默都不懂嗎！」漢克覺得自己要瘋了，「玩笑，這是一個玩笑！你他媽給我繼續待在這——」
「好的。」
康納答應的速度快的讓本來火氣往上冒的漢克卡了下，他迅速瞥過眼看著康納，對方乖巧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和方才的可憐口氣不同，他完全沒有一絲要離開的意思。
「……」
漢克突然之間覺得，仿生人似乎比他想像的要來得聰明太多了。
寧靜的下午伴隨著底特律各個角落發生的案件響起了警報聲，辦公室的電話鈴聲仍和往常一樣沒有停過，但時間過的很快，唰的一下原本人聲鼎沸的辦公室只剩下還在作業的仿生人，下班時間已過，但漢克還是繼續待在他自己的位置上處理這陣子異常仿生人的案件。
革命結束的這陣子他們忙的夠嗆，原本就負責異常仿生人的警探搭擋手上還有一大堆待處理的案件，報告、反省表、案件陳述等等不停的輪迴。
漢克煩躁的把手上根本處理不完的工作丟到了一旁的碎紙機上，過了會他稍微將頭移了個位置，這個方向讓他可以看見對面桌的人在幹些什麼。
康納專注的看著自己的桌面，大量的數據流竄過他的系統，漢克無聊的嘖了聲，說實話他現在只想要翹班回去溫暖的家裡，喝著伏特加看球賽轉播——他還記得今天的賽事是底特律隊開場。
他摸了摸自己長回來的鬍子，接著打了個哈欠，淚水模糊的視線讓他覺得這樣的辦公生活更加無聊，他開口想叫聲康納，卻發現本來在認真作業的仿生人此時竟然保持著原本的姿勢閉上了眼睛，模樣像是打起了瞌睡。
……他在睡覺？
漢克驚奇的觀察起他的仿生搭擋，連手上從盒子裡摸出來的巧克力棒都不吃了，難得的可以看見仿生人在作業時露出這種模樣，漢克心底一直潛藏的好奇心此時全都湧上來。
仿生人將他們休息的這個動作稱之為待機，可在他們將系統短暫關閉的時間裡，他們會做夢嗎？
漢克忍不住想著，事實上這幾日康納待機的次數比起以往高了很多，一開始漢克沒有特別注意到，也許是康納掩飾的太好了所以漢克根本就不會去意識到他的仿生人似乎很疲憊這件事。
——疲憊。
用這個詞來形容仿生人，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康納在他們一同執行任務時仍舊表現的和往常一樣，盡忠負責的將自己的管轄範圍處理的完美，偶爾的小牢騷讓漢克沒有特別注意到康納的反常，而是和往常一樣對對方的叮嚀發出被掐住脖子的不耐悶聲。
而到了此時，漢克才真的察覺到這些仿生人，比他們自己、也比所有的人類都還要來得像個『人』。
漢克將椅子滑到康納身邊，仿生人搭擋的面貌就和所有的仿生人一樣，精緻又好看，漢克還能清楚的看見康納臉上的痣，他數了數，有點手賤想去摸摸看。
不過手剛抬起，就見康納的臉緩緩地向下滑動，他趕緊接住康納的頭，沒有任何一絲鬍子的光滑下巴落在漢克的手心，仿生人溫熱的呼吸吐在他的指尖上。
有點癢癢地，漢克只覺得他心底柔軟的一部分被撓了一下，康納被他接住後很快就睜開眼睛，模樣像是他根本就沒有打過瞌睡，雙眼清醒的看著漢克。
「……你醒了？」漢克不太確定此時盯著他的仿生人搭擋究竟開機了沒。
康納頓了下，然後緩緩地眨了下眼睛。
漢克喊了聲康納的名字，只見他的仿生人搭擋露出了一個不太開心的表情，如果要說的話有點像是人類被吵醒後的起床氣——這讓漢克滿臉新奇的看著康納。
「嘿夥伴，你現在是怎麼了？」漢克說，「如果真的很累的話你可以趴一下的，雖然我不知道仿生人需不需要睡眠，不過我想你是可以休息的——」
「不，不是的。」康納打斷漢克的話，「仿生人不會疲倦，只是……」
他覺得這件妨礙他辦公的私事讓他有點難以啟齒，但他的社交模式讓他選擇了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說出他最近十分困擾的事情，所以康納只糾結了幾秒鐘就組織好了語言。
「之前的事件，那台報廢的異常仿生人，PL761登記名稱馬克……他……」康納停頓了下，「因為他的原因我好像中毒了，導致這陣子只要我一休眠，本該黑暗的畫面都會出現他的樣子。」
漢克好奇的問：「所以你失眠了？」
「仿生人並不會做夢。」
康納並不覺得那張總在他休眠後出現的臉孔是在做夢，他也不認為這是所謂的失眠，要說的話這種狀況更像是中毒，在那場追逐案裡他不免要和異常仿生人觸碰，也許是在他們不經意碰到彼此的表層皮膚時發生了共感，PL761的思緒從這裡導入了他的主模板，產生了一種軟體中毒的現象。
他的計算速度變慢，在處理異常仿生人案件的時候總會不經意的想起那時的狀況，藍色的血、銀絲般的細雨，還有中槍時的衝擊。
——你不可能被人類愛著。
停機前的異常仿生人看著他的同類，那對已經失焦的機械瞳眸裡是比恐怖片裡模擬出的惡魔目光還要來得駭人的憎恨，原本嘶啞的聲帶模擬器卻在此時清晰的說出他的詛咒。康納只要一閉上眼睛仿佛就能聽見這句話在他耳邊響起，他覺得身上的仿生呼吸系統運作困難，即便仿生人並不需要呼吸這個動作。這只是很單純的模仿，可他就是會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不舒服。
他摸了自己的心口，那裡其實空無一物，可他確實的感受到一個東西因為這句話不停的被撕裂著，一次又一次地，阻礙他的運作、計算、情緒控管，把那個雨夜的一切放大，瀕臨死亡的恐懼充斥整個模板，康納只能在這片暗紅色的污泥裡殘喘著，他連掙扎都做不到，因為他的四肢組件已經損毀，模糊失真的視網模件也在雨中失去作用。
他進行了無數次的掃毒，但沒有一次有用，他以為成功將組建換成全新的這個狀況就會減輕，但事實證明這只是康納的妄想。
「所以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不去休息？」漢克看著康納，「你在害怕什麼，康納。」
康納愣住了，害怕——他在害怕嗎？因為害怕不被人類所愛，所以更加努力的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執行本該負責的任務，對於所有能夠負責的一切用燃燒壽命的方式在付出。
康納突然覺得很難受，他看著自己的人類搭擋，視線突然模糊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他真的不知道，可他很想找一個發洩的地方得到一點一安慰，但這對於一個仿生人來講太過於困難，他根本不懂從心口湧出的情感是什麼。
只是希望被愛。
多想要被擁有，不被拋棄，如果仿生人有靈魂的話，那他在那晚便是迷失在刺骨的深淵，試著逃離但不斷墜落，他發出嘶啞的走調喊叫可始終無人聽見。
「仿生人能夠被人類愛著嗎？」
「人類能夠被仿生人愛著嗎？」
康納用著在仿生人身上難以看見的哽噎語氣問著人類，而漢克用著溫和又帶了點好笑的語氣問著他的仿生人然後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臉頰。
漢克輕輕地嘆了口氣，把這個像孩子彆扭似的仿生人抱進懷裡，安撫地順著康納的背脊拍了兩下，康納靠在漢克的肩膀感受對方透過衣服傳遞過來的體溫。
溫熱的、鮮活的，一個有著正常生命律動的人類。
溫熱的淚水浸濕了他的衣服，漢克恍惚的想著這個感覺和那個夜裡，康納在他懷裡淌著藍血的感覺多像啊，一樣的溫度，燙傷了他的靈魂。
漢克這時才知道，當時康納問他這句話時表現的有多輕描淡寫，就有多在意，只可惜他當時回答的並不是康納想要的答案，才讓這個容易鑽進牛角尖的仿生人困擾到現在。
誰都想要被愛著，沒有任何的原因，只是活著所以渴望。
「漢克，我能提出一個要求嗎？」康納的聲音悶悶的，「我知道我有時會讓你厭煩，我也不是一個聽話的仿生人，現在還機體中毒無法正常的運作——可你能愛我嗎？」
康納用著一種無法形容的卑微姿態在和他的人類討著愛，比淘氣孩子還要拙劣的示愛，他單純又天真的希望漢克可以愛著他，但又不自覺得縮起身子害怕這個願望被拒絕。
「我很愛你的，真的，就算你不愛我，我還是愛你。」
喔老天。
纖細而又敏感的仿生人，這是多麼讓人想親親他的小東西。
漢克忍不住笑出了聲，他突然想到早些日子他買下的東西，他只看了康納一眼然後就把他一直放在口袋裡的小盒子掏了出來，康納還靠在他的肩上看不見動作，漢克只用了幾秒鐘的時間就把那銀色的小圓圈套到了康納手上。
「你這傻小子，看看？」
康納抬起頭看著漢克過於溫柔的眼睛，接著他感覺到無名指上有個被漢克捂熱的東西戴在上頭——那是一枚戒指，此時正戴在他的指間。
康納瞪大了眼然後看向了漢克，好看的焦糖色眸子直直地望進對方的靈魂深處。
「我老早就被你套牢，哪都去不了了。」
康納聽見他最害怕失去的人類，帶著一絲惱羞與笑意這麼和他說著。
「我當然愛著你。」
他不會是第一個被人類所愛的仿生人。
而漢克也是。
仿生人與人類之中，始終充斥著愛。
愛是什麼，你若是在其中迷茫了後悔了，一但失去了自身最為拙劣的情感偽裝，當你直視手中空無一物的現實，這就是最令人瘋狂的懲罰。
但若是你堅定無疑，始終不曾背離本心，這份愛就會是世上最溫柔的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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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肌膚之下有個人類/埋藏得多深也是人類/無論如何我仍是——
我想我將死在此了
即便如此/我始終都渴望著愛
我把底特律想寫的都寫在這了，其實有點感傷吧，覺得自己寫不出大家想要的那種感覺（但我也不想要寫肉搏取熱度）
時間長了越來越少會在文下面說些什麼，想著是不需要再說，我想說的全都給了裡面的角色，雖然鮮少會與人互動，但至少希望看文的人是愉快的。
這次沒有棄坑，也沒刪文，老老實實的發完了，過陣子大概會把這篇整理成一篇再發，畢竟我自己是真的很喜歡這篇文。
手上還有一篇答應要寫的，另一篇是底特律合本的稿子，寫完這些應該就夠了。
會進底特律是個意外，我將我想要的都寫完了，康納和漢克他們會了解愛，然後在這份愛裡繼續幸福下去。
即便仿生人從沒有過年輕而蒼老的人生，可他們依舊掙扎地活在這個世上。
仿生人與人類之間有著無限的可能，他們始終充斥著愛。
謝謝這陣子陪伴的所有人，你們永遠值得被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