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勇】Horizon地平線
※短篇/維＆勇
※相約在那地平線之前
湛藍與海融於那條看不見盡頭的地平線，水靜無波如鏡面般的海上飄著幾朵低飄的雲，那片寬廣的海之鏡倒映著整片天空，什麼都不想、什麼都別想、什麼聲音都沒有，這裡安靜的連一點風聲都不會吹起。
——怕的是這無限的思念將一切給破碎。
寂靜的綺麗世界。
火車喀啦喀啦的作響，從窗口望出去是一片蒼翠、一路從低海拔的田園到現在的高山平原，無止盡的延伸，從邊角劃過的是飛鳥，不知要往何方展開雙翅、悠哉地與這台他所乘坐著火車並行。
坐在窗口的是一名年輕的男人，五官深邃、高挺鼻樑之上的是一對翠與藍交雜的雙眸，那裡頭倒影著一路的風景，他撐著頭，看起來有些無聊，但仔細觀察後卻又發現他並不是對這單調的旅途感到無趣。
他正在等著，等這趟旅程的終點，一個人在火車上難免孤單了點，可因為有終站的存在所以他現在可以試著讓自己不要激動，穩在這裡、裝出一副這一切都在他掌握中的樣子。
就如同他飛揚一輩子的銀盤，在上頭留下的刮痕最終會被新的冰面所覆蓋，終究是這個世界裡微不足道的一部份，所以會被取代、會被超越、會被所有帶有期待眼神的戰士們給追過，可他仍是那個傳奇。
或許是感傷吧、也或許更多的是說不出來的異樣感在作祟。
明知道這是生命中的輪迴，但在最後還是止不住心底的些微傷感，不過就一點，不會過多，男人本就是不會太在乎這種東西的人 ——最起碼他現在已經不在乎了，在他找到了應守護之物後，很多以前認為重要的東西都被排到後面。
他也從未想過，原來自己能擁有這些情感。
喀啦喀啦——火車繼續前進，風景仍是美的讓人讚嘆，可男人沒有太大的心思在上頭，時不時就用手指頂著自己的唇。
那根手指上有個戒指，已經滿是刮痕、陳舊，可依舊戴在身上的小物，就像是在高調的跟所有看向他的人說著，他已經有了一個屬於他的歸宿。
只是現在，他的心思都不在這上面。
就是等著，等著熟悉的場景出現、等著他等了好久的終點站。
「請問你在等人嗎？」
坐在他左前方的人，小聲的問著這個好看的男人，他猜他是高緯度人種——大概是俄羅斯人吧，淡色的髮絲在傾瀉下來的陽光中顯得透明，那個人聞言轉過頭來，神情還有些來不及從回憶裡收回的溫柔，他笑著，接著點點頭。
「我和他有好一段時間沒見面了。」他說著，「很久了。」
那一聲很久，涵蓋了太多形容不了的情感，男人說完又把頭轉了過去，繼續向外看著。那個乘客以為是他的問題讓男人感到不悅所以遭到無視，有些不好意思的將自己的目光移開。
男人沒有在乎這個路人、他沒有在意這個人，他就只是持續著在他上車時心裡不時衝撞心門的雀躍，他等太久了，好久好久，久到他都要忘記為什麼他會如此興奮。
終點站有什麼，他其實不太記得了，只知道他必須去、只知道他就為了這一次而堅持著。
這種感覺很奇妙，他能在冰面上踏出高難度的步伐、劃出俐落的弧度，甚至滑出所有人都驚豔的表演，可他沒有辦法說出當他意識到他快要抵達終點時，那一份瘋狂的悸動是什麼。
一站又一站，坐在他身邊的人變了又變，每一個人對他的提問都是同樣的，你在等人嗎、你在等誰、你在等待著什麼？
他都說著，是的、是的，他在等，那個最親愛的——最親愛的——
噓——噓，他不能說，因為快到了。
車站是離別多於相遇，一個屬於放手的地方迎來了它最後一個乘客。
——終點站到了——
男人數不清他經過了多少站，當他意識到時他已經從火車上走了下來，他以為腳步會虛浮，因為他坐了很長的時間，可意外的他沒有，穩穩的踏在地面上，然後走出了這個車站。
無人的月台、無人的櫃檯、無人的候車處。
他就這樣走過了無人的世界，接著他站在門口，下一步——踏進了滿是水的平靜之海，他把一切寂靜的事物全都打破，在他濺起水花的一瞬間這裡全都開始動了。
身後火車鳴出了出發聲，喀啦喀啦，末班車走了，沒有人會再離開、也沒有人會再失去。
他在那片本該無人的鏡面之海裡，看見了想了好久好久的人。
風又起、雲緩緩的開始飄動，那個人像是被開始跑動的世界給嚇了跳，有些慌張的轉過頭，然後那對褐色的大眼裡映上了那抹他追逐半輩子的身影。
從車站下來的男人笑了，和那些年一樣，年輕又滿是魅力，他這麼喊了那人的名字。
「勇利。」他輕聲、像是怕嚇著在這裡等著他的人，「還記得我嗎？」
這片大海就如同他們滑了一生的銀盤一樣，記錄了他們所有耀眼的光榮，上頭不停變換著他們當初相遇相戀的場景。
被呼喚名字的那個人還是和印象裡一樣，愛哭，眼淚就這樣掉了下來，不可置信、驚喜、眷戀全都混在一起，他在一片淚中露出了笑。
好想你，流浪了好久、獨自一人，不停的回憶與你相視的微笑。
我以為我在這片海中會逐漸消散，可你來了，在鳴笛聲裡喚了我都快要遺忘的名。
含著苦澀與喜悅的味道，他啞著聲音說出了那個人的名字。
「維克托。」他說，「我等你好久。」
腳步與濺起的水花，最終於相擁的吻中他們找到了彼此。
「我也是。」
在人生的終點裡，一個等著、另一個也等著，在這片滿是想念的世界裡細聲地說著：我好想你。
他來了，伴我身，不再離去。
擁有你的綺麗世界。
FIN.
無論經歷過了什麼，他們都會在一起，即便是在人生旅途之後，也是。
相約在那地平線之前。
